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職業/學生

「你什麼時候要工作?」
「還要當學生當多久?」
「要畢業了嗎?」

上列問題,時常困擾著身為研究生的我,對於很多研究生來說,是不可以問的問題,甚至不太敢說自己「還在」唸書,唸書這件事似乎在大學畢業後便顯得難以啟齒,像是秘密身份般不可說。沒選擇升學的大學同學們,大部分都有工作或相對穩定的生活,身為研究生或許可以說是遠離塵囂、遠離這些現實壓力,悠遊書海、只與論文纏綿,甚至有餘裕能規劃日常休閒娛樂,可以輕易搶影展、演唱會票,靠著接案、打工賺取生活費。隨著研究生第三年將近尾聲,覺得自己真的成為「職業」學生了。

職業是學生?

每次在餐廳用餐完畢填寫問卷時,面對職業一欄位,勾上「學生」總是會感到不好意思,往下看到年收入多少的問題,更是羞愧。作為研究生(碩博士班學生)似乎是個尷尬的處境,一方面不如大學時的活潑奔放,對於未來有無限想像;另一方面也不像有正職工作的人有著相對穩定的金錢收入,或是規律生活的踏實感(某些自由接案者可能類似研究生的生活)。

作為研究生,一方面享受著學生身份帶來的自由與彈性;一方面卻比大學生更需要為了生活四處打工(因為不賺錢總有沒有成就、浪費資源的不踏實感,或是有學貸要還),現實與論文壓力疊加,兩頭燒的結果往往都沒顧好,常會讓研究生們思考:「我是不是該休學?」、「我來念研究所真的值得嗎?」的問題。面對要賺錢與畢業的壓力,讓我不禁思考,作為研究生的意義為何?真的能以「職業」學生身份過活嗎?

以學生為業

研究生的收入通常有兩種:一是半工半讀,一邊要肩負正職或兼職的壓力,一邊要面對研究所的課業與論文,能維持這種雙重生活的研究生,通常不是學業無以為繼,便是丟了工作,少部分意志堅定者才能挺過;二則是在學校兼差當助教、擔任老師的助理,或是在學校打工,寄生在學校,彷彿地縛靈般,靠著學校收入繳學費、房租與維持生活。

我自己經歷過這兩種階段,碩一碩二時半工半讀,課業基本上都以最低限度在完成,工作壓力會讓人很難集中精神「研究」,讀書的注意力也難以集中,更遑論是要進行創作型研究了,當時寫出的作品或是拍出來的作品,感覺都差了一點。雖然村上春樹在《聽風的歌》與《身為職業小說家》兩書中有提到:他的第一本小說是在爵士酒吧工作之餘完成,然而這樣的創作狀態並不是常態,往後村上春樹相當儼僅地規劃他的寫作時間,才能如長跑般完成一本本的小說。

來到碩三,我把工作辭掉,不再接案,走向第二階段,只接助教與學校工讀,專注在(學校)寫論文上與創作發想上,才終於離畢業更近了一步。寄生於學校反而讓我更加能完成學業兼顧生活,這現象並不是說明學校很適合寄生(咦)反倒提醒我「專心」的重要性,過往以為自己能分心且做好每件事,然而現實卻告訴我不行。即便是「職業」學生,也必須專注於學生的本分。

「人一輩子能做好一件事就功德圓滿了。」

李國修這句話讓我印象深刻。回想碩一碩二時,為什麼會分神去賺錢,很大一部分並不只是為了賺生活費,更多的是想逃避必修課。對於研究所主修沒有什麼熱情,一心想著轉所的我,說穿了只是藉由「學生」身份,逃避很多現實的考驗,表面上接案賺錢、四處打工,有錢進帳看似實際,實際上卻是逃避著學業的壓力,面對要學寫用不太到的程式語言、要讀沒興趣的書與文獻,才進行各式各樣的逃避。

所以,學生身份,或許便代表著逃避。但是,

不能逃避,不能逃避,不能逃避!

現在回頭看過去的自己,遇到的問題說穿了只是沒有活在當下,沒有「接受」作為「學生」的自己,一心想著要拍片的我,自以為是地濫用學校資源,後來卻發現做出來的作品還是空殼,沒有足夠的內涵去支撐,因為每個當下,都在分心,都沒有真正專注在「此刻」。

如果所寫的故事,不是竭盡力量所寫的最佳成品的話,為什麼要寫小說呢?畢竟我們能帶進墳墓裡的,也就只有竭盡所能達到的滿足感,費盡心力工作的證據而已。
(節錄至《身為職業小說家》,P158)

讀到村上春樹這段話,我感到非常慚愧。才意識到碩一碩二根本沒有認真做好「學生」這份工作,實際上沒有學會什麼,甚至是浪費了兩年的時間。雖然過程中也是有一些好的成果,但整體來說,長達兩年多的時間,我都對自己感到不滿意,因為逃避自己帶來的後果,實在很可怕。

於是,我於碩三開始下定決心改變,決定專注在學生身份上,論文,無論如何也要專心地把它完成。專心非常困難,但認真去做總比後悔來得過癮。職業是學生,那便全力以赴完成學生這份工作的需求,有時候生命自然會引導出一條道路。

或許,活在當下才是真正的終身職業呢。

Oddism

叮叮咚派遣寫手,偶爾客座寫幾篇個人心得,在發比亞麾下耕耘畢業作品的研究生,此外偶爾寫影評。

edisonkao1@gmail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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